(一)
马天卓初中毕业已经七年,当年中考时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被县重点中学录取,但是他没有去学校报道而是选择了外出打工。他的人生就在昏昏沉沉的打工生涯中浮浮沉沉。他在繁华的深圳做过建筑工,在熙熙攘攘的上海当搬运工,在魅力的杭州干过保安捡过垃圾,还被自己的朋友骗至山东差点做了传销。马天卓渐渐感觉外面的世界再好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七年的劳累和苦闷让他越来越疲惫,打工七年为了省钱他只回过三次家,他把自己的劳动所得全都寄回家里供弟弟妹妹读书。
马天卓回了老家,在亲戚的帮助下在县里卖起了沙子,生意倒也红红火火。二十三岁的马天卓整天晒在沙场里皮肤变得又黑又粗,笑起来像非洲黑人只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马天卓对人热情心肠好,来买沙子的司机都愿意往这儿跑。
那天阳光柔和的像新生的棉花,暖风轻轻地吹拂在绿叶上。马天卓在招呼司机老王装沙,一回头突然就愣住了,在马路的对面一个穿着休闲衣服的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撑着一把白色的遮阳伞悠然地走过,在阳光的照耀下形成一幅绝美暖色调的画集,风吹起了她的长发逸致而美好。他呆呆地望着马路对面的女孩,直到她在马路的另一边消失。司机老王叼着烟笑呵呵地说天卓看上人家了?
马天卓自从那天看了那个女孩后变得魂不守舍,没事的时候总是往马路对面瞅,瞅的次数多也没看到那天那个女孩经过。他经常懊恼那天为什么不勇敢冲上去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哪怕留个印象也好。
(二)
就在马天卓以为以后都不会再遇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奇迹却出现了。那天刚好下起了大雨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玩着手机,忽然听到屋檐下有人说话,他好奇地往外看。这一看竟使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屋檐下的人竟然是那个女孩。
他立马跑出门口,因为激动说话开始结巴:“你,好,请请请,进来躲,雨吧。挺的,大雨。”女孩笑了起来,脸颊的两个酒窝化成了两朵花开在了马天卓的心里。他在屋子里手忙脚乱地给女孩泡茶时开水差点溅到了自己手上,给女孩递茶时手却是抖着的。
女孩笑着说:“你是不是怕我啊?怎么那么紧张?”
马天卓挠挠头笑了。
女孩叫蓝蓝,大学刚毕业,现在在一家幼儿园当老师。
马天卓开始频繁和蓝蓝联系。和司机老王的聊天话题也由沙子变成了蓝蓝。马天卓开心地说“蓝蓝还没有男朋友哦”“蓝蓝同意和我去吃饭了”“蓝蓝工作遇到挫折了”“蓝蓝不开心了”……一提到蓝蓝他立马变成了演说家滔滔不绝地讲,讲的老王都受不了了。
马天卓想这大概就是爱情了吧。只要他不忙他都会跑到蓝蓝工作的幼儿园,带上自己做的热饭菜看望她。经常帮助蓝蓝打扫教室,在蓝蓝休假的时候带着蓝蓝去旅游。蓝蓝总是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打算追我一辈子?这个憨厚的男孩习惯性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蓝蓝生病住院了马天卓急得团团转,立马就跑去医院看她。蓝蓝的父母亲看到马天卓来了就问蓝蓝这位是谁?蓝蓝微笑说:“哦。这是马天卓,我的好朋友。”马天卓的心突然凉了半截,他以为蓝蓝会对她父母说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呢。他也只好微笑着说:“伯父伯母好,我是蓝蓝的朋友,听说她生病了特意过来看看她。”蓝蓝生病的这几天马天卓都是形影不离地陪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讲他的打工生涯是怎样的辛苦,还有他被骗去山东差点被打死。蓝蓝听他讲的故事心里一直很难过,她心疼马天卓。在生病的这些天有马天卓陪着她感觉很温暖,像春光包裹着大地,绿叶发芽舨温暖。蓝蓝的父母看到马天卓整天在蓝蓝身边,脸上不悦。
蓝蓝的家风很严,处处都要求完美。大姐嫁给了本地的一名大老板,二姐嫁给了教育局副局长,现在就剩下她了。父母给她定下了一个大目标,所以蓝蓝自从毕业后就被父母安排去相亲。
自从蓝蓝生病之后他们俩的感情更深了。蓝蓝经常去马天卓的沙场和他一起卖沙。马天卓在沙堆里给她做了一个很美丽的沙雕,他说这是蓝蓝和他的爱情。蓝蓝大笑起来,两个酒窝化成了两朵花,那么迷人,盛开在了马天卓的心里。她逗着马天卓:“我可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哦。”马天卓急得额头出汗:“我不管,以后你来当沙场老板娘。”
蓝蓝轻轻地抱着马天卓,点点头说好。
(三)
马天卓没有等到蓝蓝成为他的老板娘,等到的却是蓝蓝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蓝蓝最后一次跟他通电话是哭着的,他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蓝蓝说:“卓哥请你忘了我这个坏女人,你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的。”
马天卓想告诉她:蓝蓝你就是我的幸福啊,我已经找到了。
没等他说出口电话就挂了。他发了疯似的去找蓝蓝,所有能够找到蓝蓝的地方她都像蒸发了一样,这么小的一个县突然变得庞大起来,找一个人像大海捞针。有人告诉他蓝蓝已经结婚了,去了国外,老公是个海归博士。
马天卓一直不相信蓝蓝会真的变心,他不肯承认她结婚的事实。他一直在寻找蓝蓝的下落,他一边工作一边托人打听。他经常跑去蓝蓝家问蓝蓝的事,去的次数多了蓝蓝的父母也不耐烦了,直接拒绝他进门。
马天卓找蓝蓝一找就是四年。这四年里他在县里开了第二家沙场。他变得成熟稳重,皮肤又黑又粗,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司机老王已经退休了,没事时经常到沙场和马天卓聊天、下象棋。随着家境渐好,他的家人也开始担心起他的终身大事,但是他总是一声不吭。只有他知道他的蓝蓝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他要等她,要让她做沙场的老板娘。
(四)
二零一四年七月一日那天刮起了大风,灰尘满天飞扬像要吞噬所有的光明和希望,暴雨快要来临了。当时马天卓正在新沙场里,沙场盖了巨大的雨棚,很多人都往这边躲雨,他搬出椅子招呼大家坐。
这时一辆黑色奥迪车从道路边缓缓驶进来,车子停稳后一个剪着短发,穿着干练的套装,脚下的高跟鞋闪闪发亮,身子有些臃肿的女人走了下来。马天卓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他明显看到了女人脸颊上的那两个酒窝,瞬间化成了两朵花开在了他颤抖的心。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蓝蓝”。
女人转过头看到了他,眼眶突然红了。
从车里下来一个小男孩,他拉着女人的衣角,叫着:“妈妈,妈妈,我要喝水。”